63 画意_象棋俗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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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3 画意

  想下好象棋不难,想写好一首诗其实也不难。

  难的只是这两样东西的共同点——“坚持”。

  坚持这个东西,有时候比天赋更重要。

  尤其在职业象棋这个领域里,努力挥洒着汗水的职业棋手可要比具有天赋的职业棋手要多的多。

  不仅如此,在“诗人”这个领域里,每一个普通人其实比上很多专业诗人来言,更能写出一首首让人深思的“好诗”。

  什么是“好”什么是“坏”。

  想必在这个社会,并没有一个完整的说法。

  但是岳剑平觉得,至少在他眼里,“好”这个字,就是触发一个人心底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。

  写诗是这样,下棋也是这样。

  双头龙的开局,就像是古诗,讲究对仗。

  而之后针对的对手的运营,就像是现代诗一样,充满着对生活还有已知未来的反抗。

  而当古诗和现代诗相结合,很多人会下意识地认为,这会出现一种不伦不类的结局。

  可古与今的碰撞,不但在很多时候不会出现不伦不类的结局,反而在很多时候,可以升华一首诗的灵魂。

  没错,就是灵魂。

  诗作为华夏几千年来,最美的代表,他是有着灵魂的。

  而他的灵魂,取决于创作他的诗人这一生的经历,性格,阅历,还有感悟。

  岳剑平虽然年龄不大,阅历也不多,但他下了这么多年棋,坚持了这么多年的练习。

  在某种意义上,他比很多虚度光阴的成年人,更有着对“诗”还有“棋”的感悟和向往。

  这么像他现在的这盘棋一样。

  虎头,虎身,就差一个虎尾。

  而李天道望着这一盘有着虎头,虎身的棋,他期待也害怕着岳剑平能下出一个超越他想象的虎尾。

  ……

  “看棋,有时候比下棋还要重要。”杨铮看着场上的两位选手。

  他忽然想起了这句话。

  这句话的出处,是以前一位民国大师所说的。

  他虽然下棋不多,但他这一生看棋多,这也让他养成一双毒辣的眼睛。

  很多盘看似复杂扑所迷离的对局,在他毒辣的眼睛里,经常开局七八手便能判定结局。

  但就算有一双毒辣的眼睛,这位大师自己的对局,却经常以失败而告终。

  这就像美食家和美食评论家的区别一样。

  但这两个不同的职业,却又相辅相成,成为当今媒体的宠儿。

  象棋也是,眼力和棋力缺一不可。

  杨铮的棋力的确在老周的训练下达到了普通象棋大师的水准。

  但他却缺少着眼力。

  眼力这个东西看上去,只是象棋棋手锦上添花的东西。

  但若是想达到象棋巅峰,却缺一不可。

  而这类青少年之间充满着想象力的比赛,正是锻炼眼力的最好的机会。

  相比于大师级别对局的严谨,天马行空的想象可以说是“不严谨”的缺陷。

  但正因为看到,经历过这些“缺陷”,才能让一个棋手未来拥有着“严谨”以外的可能性。

  就像这盘棋,有着诗情,更有着画意。

  ……

  岳剑平双仙人指路的开局,就像每首古诗的开头一样,让人觉得眼前一亮。

  但观众们经历过这么多场比赛的见识增长以后,这眼前一亮的开局逐渐在他们心中变得又有些华而不实。

  相比于岳剑平,李天道看上去坚如磐石的开局防守,自然得到了很多棋友的青睐。

  但无论是象棋还是古往今来的所有诗词,开局都永远无法决定最后的成败。

  他们的重点始终还是看开局过后的“高山流水”。

  很多古诗词,都会在开局过后,用风景去展示心情。

  例如《临安春雨初霁》中的——小楼一夜听春雨,深巷明朝卖杏花,就是这样用画景形式去描绘着此时此景的心情。

  而象棋的景,有时候单单只是转守为攻而已。

  双仙人指路是守,車马炮的出动也自然是攻。

  多此一举的当头炮应对着之前的未卜先知的屏风马,却也能写出——夜阑卧听风吹雨,铁马冰河入梦来这样的“梦景”。

  面对着这般让人又喜又无奈的梦景,李天道也不甘示弱的进卒调炮去告诉岳剑平——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这个简单又实用的道理。

  面对着自己挚友的苦口婆心,岳剑平飞相压马,回敬了一句未觉池塘春草梦,阶前梧叶已秋声来。

  随着他的回敬,虎头已经画好。

  但诗要有皮,也要有骨。虎和象棋也一样,画好了头,画好了皮,也得画“骨”的峰回路转以及柳暗花明。

  象棋的骨,是什么?

  峰回路转和柳暗花明又是什么?

  在岳剑平眼里,象棋的骨和诗的骨一样,都是笔直,坚硬的骨头。

  有人称这种笔直坚硬的骨头为傲骨,岳剑平不反对也不赞同。

  他隐约觉得,这根骨对于自己来言,不算“傲”,因为他不仅不傲,还有着一丝天生的自卑。

  这根骨,大概叫做铁骨吧。

  毕竟,岳剑平的棋太直,一直以来,他都不屑去藏,因为他认为藏换的胜利,不够坦荡。

  这就像今天的棋,他没有藏过一丝,也像现在的棋,面对着对面的铜墙铁壁,他也从来没有后退过一分。

  但大白话的诗,总是很难能写好。

  直来直去的棋,也很难去下好。

  尤其对面还是强敌的时候,不藏不算计,很难去书写着“赢”这个字。

  可是,象棋始终是不同人下的。

  诗也同样是由不同人写的。

  虽然古往今来无数诗人就算穷尽一生,也没有一首诗能流传千古。

  但在他们的人生里,那些他们创作的,无人问津的诗篇,也曾感动过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月色。

  李天道望着这直来直去的棋,他也望着挚友认真沉醉的样子。

  他很不想去破坏着这一首逐渐完整的诗,但他也不得不去破坏这首未完成的诗。

  也毕竟,比赛始终还是比赛。

  象棋也始终看的是输赢。

  他既然背负着棋院的名誉,就更得必须去努力下好每一盘棋。

  他也知道,如果想毁掉一首诗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,无非就是掺杂着旁人眼里的现实。

  更毕竟,诗,这个东西,古往今来都是纯粹的,也是“幼稚”的。

  哪怕是诗仙李白,他人生里最后的一首诗,也是被残局现实所击败的《临路歌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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